在艺术史中,时常发生一种诉求回到早期及原初风格的美学理念,甚至运动,作为对于“同时代”艺术过度精致、浮华、矫饰的趣味的纠正,以让艺术找回其最初的动力。在每一段艺术及文化盛期之后,几乎都会发生这样的“复古”或“求诸野”的尝试,从先贤、原始人、民间、外行、外族、儿童,以及潜意识那里寻找与时代风格的异质性,以求开启新的叙事,在美学趣味史中形成了一种辩证逻辑。当代艺术依然延续着这种趣味逻辑,其可以视为某种投射于美学中的制度批判,亦可以视为对某些原型主题的不断回归。
在这个展览中,有的艺术家们表现出了一种对原始题材与风格的刻意使用,以激发出深藏在集体无意识中心理原型的力量。如伍伟把皮毛意象及材料运用在宗教图像与工业造物上,暗通了在野蛮与文明之间始终交织着的客体崇高感,于航把原始文化意象与稚拙涂鸦风格结合在了一种无意识的笔触狂欢中。他们对于古代或原始的使用也体现在作品标题及观念主旨上,伍伟的“提丰”是古希腊神话中的魔怪,而于航使用非洲的斯瓦希里语(Kiswahili)来命名作品,虽然这种语言的历史并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古老,但现今已成为非洲文化的符号之一。
邓洧和蒋小余调动的则是基于当下社会及生活的经验,草根而肉身,幽默也率真,在他们这里,这种精心控制的不加修饰,包含着一种对过度技巧化的厌弃而尝试直指本心。在这个维度上,王思顺与于洋的作品则是在朝向物与文化的本性,在“启示”这个宗教感的标题下,王思顺从世界各地寻找到各种有着人类肖像特征的石头,既是在讨论艺术观念的极限,也是在面对艺术及文化的本源。于洋的雕塑始终在把物质材料处理出一种抽象的有机性,以获得某种非再现性的生命感,其形式结果却颇具原始风格特征。
作为展览主题,“原始童话”旨在把如今又隐约复现的原始主义倾向纳入到一个更具艺术史论述的视角中,在这整个世界都几乎失去方向的时代,用各自的方式回到本性、本心与本来,让艺术在变乱中站稳最初的脚跟。
文/鲍栋